2016年8月6日 星期六

【樓誠】風景畫


  • 偽裝者衍生 / 樓誠單篇
  • 日常小段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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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台覺得這幅畫或許是阿誠唯一從巴黎寄回來的作品。

在巴黎他們三兄弟同住的時期,阿誠從學生公寓搬過來的家當裡少不了大大小小的畫作,畫有城市街景,畫有大學校園,生活裡的喧囂點點滴滴封進了畫布裡,成了都市裡寧謐恬靜的一塊風景。

自從他們住進了塞納河左岸的公寓,或許是生活忙碌了無暇到遠方寫生,或許是公寓坐落的位置景色太迷人,阿誠的畫清一色是河畔風光。

而明台眼前的這幅畫,筆直的河流佔據畫面一半的空間,從畫布左下方延伸至中央水平的橋樑,旁側一棟棟奧斯曼式建築,搖搖幌幌倒映水面,這樣的景色無疑地正是塞納河畔的一角。

阿誠一直以來對風景畫情有獨鍾,明台還記得每次去博物館看畫,若是跟在阿誠身旁總是會在風景畫區耗上大半時間。

某次他看得不耐煩,調侃了一句,「喜歡就讓大哥給你買一幅吧。

「看畫是欣賞,掛在家要有感情的。」阿誠一本正經地解釋。

「沒感情你看這麼久做什麼?

阿誠衝他笑了笑,不冷不熱地道:「欣賞。

那個口吻全然就是把他當成孩子,明台不以為然地努努嘴,如今面前這幅「掛在家裡的」倒是也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名堂

純以欣賞的角度來說,這畫的筆觸精緻細膩,色彩看似單調實則細節豐富。

不同色階的暗色調層層疊疊勾勒出夜晚的巴黎,而一道金澄的光芒揭開夜裡沉悶的暗紗,溫暖地照亮天空,柔和地灑落河面,看起來神聖又虔誠──那是破曉的曙光。

其實在巴黎的日子裡,他鮮少見過阿誠作畫,每隔一段間隔牆角的畫作便會增加,他知道阿誠起的早,此刻才發覺比料想中早得多。

那些需要早起趕課的日子裡,阿誠總會敲響他的房門,待他穿著睡衣睡眼惺忪坐到餐桌前,明樓已整裝完畢閱讀晨報,鏡片氳著咖啡的熱氣,念他的衣著沒規沒矩,而他們都等著即將端上的那份早點。

偶爾他會在阿誠經過身側端放盤子揚起的氣流中,聞到淡淡的松節油的味道。

明台不擅於作畫,但從小接受的藝術薰陶不少,阿誠的畫看得多了,他認為這幅稱得上是其中的顛峰之作。

令他不解的是,即便不同於其他堆積著巴黎塵埃的作品,這畫好端端地被掛了起來, 擺放的位置卻不如《家園》,在客廳牆上,入門即見,坦蕩透明──這幅畫掛在門鎖之後,在隱晦一角,在明樓書房裡。

要不是他找著午茶時間鑽了個空,趁阿香不注意潛進來,這幅畫不知道有沒有撥雲見日的一天。

端詳著畫面的橋樑,他啜了一口手中的茶,下一秒卻抑制著不要噴出來,硬吞下的液體嗆得他眼角咳出淚水,一半的原因是茶冷了,另一半是因為腦內一閃而過的念頭。

怎麼會沒有想起來呢,畫中的人行道他踩踏過無數次,多少個午後在搖晃著樹蔭的長椅上,喝著外帶咖啡看夕陽落下,熟悉不過的景色──只是視角轉向了,視野拉遠了,時間提早了。

那分明是巴黎公寓內,明樓臥房床側,那扇窗望出去的風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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